Unfinished.
渔夫与鹭21
【第二十一话】春天啊春天真可爱(一)
如果迎面的风都是软绵绵的，大地也绿花儿也抬头，那脾气坏的太阳公公会做起早操，也会微笑露出魅力四射的鱼尾纹，也会生出错觉，以为自己是不是要迎来迟到的恋爱。
“哦咦，王渔夫，真的是这样的吗？”
“诶，你这孩子……我就打个假设，你听了以后呢，点点头表示同意就好了。”
“可是太阳公公的爱人不是月亮姐姐吗？”
“……”
哎，孩子就是孩子，王俊凯真想这样回答他——明明也可能是后羿啊！
在王源离开的第十年，王渔夫生了他的第一个小孩。这是春天某个周末的下午，王渔夫带着他的孩子出来春游垂钓，给他讲春天的故事，对面孩子一系列天真无邪的问题，他此刻十分想念他的老伴，那个当年与他洞房花烛夜相会以后便远逃他方的负心汉儿……个屁啊！导演！导演！紧急状况！剧本出车祸了！
“（惊恐脸）NG！NG！！！”
“我可能认识了一个假渔夫！”
【您的信号已飞出了外太空！@#￥%……&*】
【正在尝试重连……】
【重新连接成功】
在王源离开的第三年春天，咳咳，善良的王渔夫也有了一项新兼职——带孩子。在这周末的下午，王俊凯在湖边扎了个马步，有模有样地指导对方怎么钓鱼，怎么培养耐心，修心养性做个有志青年。
“你啊，不要总是问我那么多问题，我又怎么会知道，太阳为什么不从西边升起，从东边落下这种事啊？”
“这样啊……王渔夫，你是不是没有读过书？什么都不知道。”
王渔夫抓了抓头发，告诉自己要忍耐，不料旁边那孩子还真安静了一会儿，半晌才再次发问：
“那你知不知道，鹭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王俊凯握着鱼竿的手骤然收紧。
“王渔夫！你的浮标动了！”
他当然是看到的，但精神头不放在这儿了，动作自然不麻利，王俊凯一边收着线一边叹了口气，鱼上钩了，吃了饵又跑了。他此刻尤其想念他的老伴，要是王源在的话，他定不需要独自应付这种艰难的问题。
王俊凯摸了摸那孩子的头，默默看天。你说的对，我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王渔夫仰天长叹，叹到一半没气儿了，咳了两声突然想到了啥，回头抓着孩子的肩就晃。
“不如换我来问你！你知不知道啊，你不是说见过他吗？他给你留啥线索了没有？”
王渔夫的眼睛里那叫一个闪，盼着这傻孩子终于要对自己有点贡献，许久却盼来了一句：
“王渔夫，你别晃我，我饿了……”
王俊凯的心里在咆哮。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从渔夫转职成奶爸的啊！剧本拿来！我们谈一谈！”
春天来了。大地回春了吗？回了，但太阳公公还是没找到恋爱对象，老早起来打哈欠。
要说这孩子是打哪来的，那还真跟王俊凯很有关系，他的妈妈，哎，王俊凯还真抱过！没毛病啊！那年王俊凯十岁，就懂得把对方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呵护着……别哭着问我为什么，因为她只有巴掌大啊！不捧在手心里还能放裤裆里么？！
没错，这孩子啊，就是从前那只成天抱颗榛子慌慌张张躲进树洞里的小松鼠。没错，他也修炼出人形了，想不到那呆呆的毛球居然也有这种能耐，虽然修出来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模样，倒也挺合理的。
虽说王俊凯对于这种事很有经验，可是当去年赤身裸体的男孩出现在他家客厅的时候他依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甚至以为自己坐上时光穿梭机，对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还特么就是：
“王源哥哥回来了没有？”
而后他一听便记起，那年冬天要来以前，王源抱住小松鼠瑟缩在门口的模样。
事情就是这样了，王渔夫收养了小松鼠，俩人一起过了半年，到了现在。不过啊，王俊凯断然没让出王源的房间给小松鼠住，反正他体型小，又更喜欢变回原形卷成一团睡觉，王渔夫便给他在客厅置了一个小窝，他倒挺乖巧。
虽然没多久，王俊凯就深深体会到带孩子的疲累。起初他还认真解答，打着要替他解忧解惑解万难的伟大的心，哪天开始就放弃自我的呢，他也忘了。
“王渔夫，我喜欢春天，但是春天不喜欢我，春天总是下雨，我不能出去。”
啊，偏偏还是个文青。
“松鼠大哥，你现在是个长胳膊长腿的少年郎，下雨可以撑伞的。”
说起下雨，他又记起王源，他说他喜欢地上的水，却不喜欢天上的水。他记起下雨的天，王源会很有效率地帮他关好屋里的门窗，擦干溅到窗台上的雨滴，然后趴在窗边，听滴滴答答或者噼里啪啦。
这天王渔夫在刺眼的白光中叠着被子时，一如既往地开了开嗓子，其实来来去去开嗓内容都是那两句自问自答——“昨晚梦到鹭宝宝了吗？梦到了！那今天鹭宝宝给我寄信了吗？并没有！”
然而这会儿他一开口，鹭宝宝仨字还没喊出来，却发现嗓子有点哑。咋回事儿呢？这不，你王渔夫昨晚在梦里上演了一场大闹天宫，闯到鹰大叔的南方大殿里抢人去了，记忆慢慢浮现，王渔夫恍然抬头，竟连台词都记得。
“说！你放不放人！”
“要我放人可以，留下你一条手臂！”
“别说一条手臂，一条命也放在这里！只要你肯遵守承诺，来取便是！”
这时天宫深处冲出一把他挂念已久的声音：“不！王渔夫！你绝不能把命给他！一根头发也不行！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宝贝咸鱼干儿！我绝不会让你死！”
“……”
啊，可怕。
王渔夫一掌拍在额上，他实在是想不下去了，要是被王源儿知道自己脑补他讲这种台词那还得了。
他轻叹一口气，半晌拨弄着头发笑了。
今日的天没有云，兴许是被大鸟吃光了，那么淡的灰蓝色，跟王源走的那天差不多。你说我怎么还记得？老兄啊，虽说我王渔夫是位举世无双去对一只小苍鹭款款情深之男子，可三年前的某天天气，我怎么可能记得，我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只不过我觉得，就是差不多的。
早起的人推开门，空气是格外潮湿的，大概昨晚下过雨来，他刚这样意识到，几串雨滴从门框滴到头顶上，让人不愉快。王俊凯稍作无奈，退回屋内把门关上，眯着眼把靴子脱在玄关。
还是洗个头再出去吧？
这个世界我们搞不懂它。遇到快乐的事你就笑一笑，遇到不愉快的事你就忍一忍，有了要等的人你就等一等，累了就喘一喘气，这样日子也就过得很快很快了。
像王渔夫，他要等的人一走就走了三年，他耐心等待的心也从未动摇过。
你说他疑惑过吗，有，王源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是不是另觅了新的相好了，或者自己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怪大叔，有时候眼皮突突跳越想越奇怪，可是每次的最后王渔夫拍拍自己的脑袋，又会慢慢想通了。
因为他的王源说了，总有一天，会堂堂正正来见自己，那张纸条总不能凭空出现吧？弯身洗头抓得自己一头泡沫的王渔夫又一次对自己成功洗脑，当他再次醒神地推开门，是好生一番精神爽利。
“诶王渔夫！”
上午八九点，清晨的街道上人烟尚少，走在上面的王渔夫打了个哈欠，回头才发现自己恰巧经过沸羊羊餐馆，那里的沸老板正运用着他傲人的平衡力从餐馆门伸出了半个身子把他叫住。
“小凯小凯！起得很早啊！”
王渔夫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对方面前。这些年沸老板一直是与他很亲的长辈，如同叔父，待他如亲侄，有时说起王源他总是会唠叨几句，仿佛对他的事情也知情一般，王俊凯偶尔也附和一两句。
“哎呀，小松也来啦！老板娘要高兴！”
王渔夫前阵子开始带着小松鼠上街，孩子长得俊，大婶儿们看着都喜欢，起初眼神不好的沸老板看到他时还喊了句：“王源儿你咋缩小了呢！”
王俊凯愣一愣才解释道：“这个是堂弟，堂弟。”
“你的弟弟还真多，这个叫什么名字啊？”
“叫小松……鼠，呃，不是鼠！小松，对，就是小松！”
王小松这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了，简单粗暴没预告。
沸老板招呼他们进了馆子，端来一碟瓜子，两人唠嗑，小松跑到厨房给老板娘帮忙去了。
“你那表弟最近怎么样？过节也没给你打个电话吗？”
毕竟两个辈分的人，话题不多，沸老板偶尔就问起王源，每回王俊凯脸上淡定，心里却总会咯噔一下。
“嗯，他不方便，不打紧。”
“啧啧，没心肝！也不看看他哥是怎么疼他的。”
王渔夫笑笑，点头应付着没答话，又听沸老板接了一句：
“他都成年了吧，酒都不用再偷偷喝了，哈哈得乐死那臭小子！”
王俊凯愣了一下，忽然间觉得牙痒痒，更快速地嗑起瓜子来。
王源成年了。去年王源生日的那晚，王俊凯提了壶酒，对着月亮唱了生日歌，还碎碎念了一大堆话，乱七八糟又哭又笑的，第二天起床想起来的时候还拿了把杀鱼刀架在小松脖子上，大吼：“昨晚的事除了你我绝不可有第三人知道！否则，你的小命不保！听到没有！”
虽然小松鼠心里OS王渔夫一定是警匪片看多了，但他还是听话地点头如捣蒜，因为他俩啊，是一起看的警匪片啊！
总之呢，王渔夫不甘心，明明自己才是该亲眼看着王源长大的人，明明自己才是他的成人礼的另一个主人公。
哎，扎心了老铁！这样一想，瓜子嗑得老快。
“小凯，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嗑瓜子啊！我让人给你再拿一盘！”
“诶不用——”
王俊凯阻止的手刚伸到一半，侍应已经来到桌旁，手快地收拾掉了满桌的瓜子壳，另一只手利落地换上一盘新的。
王俊凯看呆了，心想这孩子办事真有效率，抬头看到了侧脸，长得也叫一个清秀，对方提着茶壶，察觉目光後朝自己笑了笑，便继续去工作了。
“沸老板，这是你新雇的侍应？”
王源十八岁的样子，大概就是带着这股稳劲了，不，还要比这更更更有吸引力。啊，想想都不要不要的。
王源啊，你可要快快回来了，不然我一个耐不住寂寞就找别人去过了你信不信！
哎，你千万别信。
那以后再过几天，王俊凯从沸羊羊那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小凯！你上次托我打听的事情已经给你找到地方了！”
“但是啊，你选的那款有四人座的，也有七人座的，看你怎么选了。”
王渔夫的脸上逐渐露出喜色。
“四人坐的就好了。”
在王源离开的第三年春天，王渔夫用一直以来的积蓄买下了一辆越野车。
他把越野车停靠在树林中央的小草坪，每个星期都倒一桶水拿一条毛巾把车身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回头，看一眼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屋子。这所屋子里面有一个客厅一个浴室和两间卧室。
一个是王俊凯的，一个是王源的。
每回王俊凯出了自己的房门，王源的房间就在对面。房门关着，就好像对方在里面鼓捣着什么东西，王俊凯总是没忍住开门看看，打扫一下，换换被铺。
嘛，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他有时候会到他的床上坐坐，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这里翻翻，那里看看，记起有个可爱的人，在每个角落干着什么无厘头的神奇事，或者打着什么小坏主意。
没有想到拍一张合照大概是一个小遗憾吧，他想。
不过这没什么，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还有半辈子去照相，做来不及做的东西，他们还可以约定一天做五件甜蜜的事，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无念无想……他觉得自己可能被心里住了一个文青少女的小松传染了，但这其实也不是太差啊。
王渔夫站在他的越野车旁，看到蹑手蹑脚的小松抱着一堆榛子藏到了车尾箱里，没有去拆穿他。
他想，他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于是，他好像能收到王源传给他的心灵感应电报，他说，他在路上了。
这回，是真真儿的。
[未完待续]